八面坡還是那個八面坡,依舊沒什麼變化。
月光灑在漫山的枯草上,像是給大地染上了一層霜凍。
秋天的夜晚本來就很涼,但卻涼得富有詩意,涼得別有風情。
如果你曾仔細領略過秋天的意境,你會現每到深秋的深夜,遠山的輪廓特別清晰,甚至比白晝都還清晰。
厚重的大山,蕭蕭的木葉,冷冷的涼風,清晰的視野,八面亭在枯草叢中本應該充滿了凌厲的肅殺之氣,但段天涯三人趕到之時非但沒有這種感覺,反而更覺充滿了離愁別緒。
只因亭子裡有人,那人正在拉二胡。
二胡的聲音本就婉轉悽絕,而拉胡人唱出來的曲子,更是讓人心中充滿了哀愁。
“情人別後人消瘦,相思別離惹人愁,難忘往昔情深厚,如今獨坐淚長流……”
秋夜,荒郊,孤亭。
一個人面對天地星辰孤獨的拉著二胡,沒有親歷過的人,絕對無法想象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滋味。
忽然間,曲子變了,變得輕快而歡愉“好花不常開,好景不常在,愁堆解笑眉,淚灑相思帶,今宵離別後,何日君再來……”
慕容天豔三人馬上就警覺了,這人有問題。
段天涯上前兩步厲聲道“是什麼人?”
他對慕容天豔的態度就像一條狗似的,隨時隨地都可以跪下來舔她的腳,但他對別的女人卻是橫眉冷眼。
拉胡人嘆了口氣,轉過身“各位難道看不出來,我只是個女人嗎?”
她確實是個女人,而且長得還挺美,但就是身上衣服破得很,像個女乞丐。
慕容婉兒上前躬身笑道“原來是西北望族茗中刀茗大俠,失禮了!”
茗中刀笑道“不敢不敢,在姑蘇慕容氏面前不過是區區小名,不足掛齒。”
慕容婉兒不禁有些驚奇,她沒想到這茗中刀能認出自己三人。
慕容天豔盯著她“你怎麼知道我們是姑蘇慕容的人?”
茗中刀笑得更厲害了“三位大名天下皆知,在下怎能不認識呢?”
慕容天豔三人頓時怔住了,都不知道她這話是什麼意思,但他們很快就知道了。
“就說這位段公子吧?當年腳踏兩船,結果東窗事,引了著名的京師慘案,從此姑蘇慕容名揚天下、四海皆知,此等英雄豪情之壯舉,小女子焉有不知之理?”她不但說得文縐縐的,而且神態還認真得很,好象真的很崇拜段天涯似的。
段天涯當場就被氣壞了,好事不出名,壞事傳千里呀。
慕容天豔卻冷靜得很,她知道茗中刀是京華樓的人,茗中刀既然等在這裡,那就意味著京華樓早就有此一著了。
這一著是誰想出來的?當真很有遠見呀。
茗中刀遠遠的望著她,彷彿知道她在想什麼,笑道“慕容姑娘,哦不,應該是段夫人,段夫人沒有猜錯,你們又上當了!”
慕容天豔三人立即變得面如死水。
茗中刀笑道“誠實的說,我都不指望有人今晚會趕到這裡來,結果還真就來人了,更讓我想不到的是,來的居然是你們三位。”
她不等慕容天豔說話,繼續大笑“這段公子是不是這樣想的?等到鬼影長空和鍾姑娘激戰正酣、不分上下之時,段公子就在合適的時候出現,屆時鐘姑娘就心神大亂,大家都是練武之人,都明白高手相爭一丁點的失誤都不能有,那麼最終結果可想而知,鍾姑娘定將死於鬼影長空劍下。”
段天涯的手心有點涼,他們的計劃確實是這樣子的,只可惜還沒來得及實施就胎死腹中了。
江湖傳言京華樓高手如雲,今天看來這些人果真有兩下子啊。
茗中刀繼續道“不過段公子你不用操那份心了,鍾姑娘若是再看到你,絕不會分神的,更不會殺你的,他們這一戰也不會因為你的出現而受影響。”
“為什麼?”段天涯問道。
茗中刀笑道“因為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,像你這種人其實是下下之人,不,用人來形容太高估你了,我知道這樣說確實是有點過份,但請原諒小女子的直白,你若是街上看到一條狗在爬,你有沒有那個閒功夫去殺一條狗?”
她笑得那麼親切,說得那麼自然,好象就是在描述一件無關緊要的事一樣。
段天涯肺都差點氣炸了,他好歹也是王朝中第一批成名的高手,身兼逍遙派和姑蘇慕容兩家之長,就算是鬼影長空此刻在場,也不敢對他如此無禮辱罵,結果茗中刀形容他為一條狗,是可忍熟不可忍呀。
但就在他暗暗運集內功準備出手的時候,一道金光突然從枯草叢中飛起。
準確的說,這是一道暗金色的刀光,所有人都看得很清楚,那是一把造型怪異的彎刀,像一個扭曲了的四邊形在空中盤旋飛舞而來,帶著一種詭異的弧度旋向茗中刀。
刀不快,但勝在你根本無法判斷這一刀將如何變線、如何變。
茗中刀好象算準了這一刀要來,她連動也沒有動一下,因為刀光出現的同時,亭子的右側草叢中同樣旋起一道暗赤色的光芒,同樣是一把形如新月的紅色彎月,同樣凌空盤旋飛舞。
兩柄刀本來飛得還很慢,但突然間兩把利器好象有了屬於自己的生命一樣,因為這一瞬間它們現了各自生命中最重要的對手,於是突然加朝對方飛去,誓要分個高下出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