許昆這時候終於沒忍住，冷冷的看了他一眼。他向來穩重而心思深，很少這麼明明白白的表達自己的情緒，一時之間讓何凡都愣了一下。
這倆人一個翻舊賬，一個完全不把對方當回事兒。心腹乙夾在中間，只覺得這倆人身上冷森森的刀子全刮在自己身上了。
何凡因為許昆的態度，身上氣壓越來越低的時候，旁邊的心腹乙終於還是忍不住，清了清喉嚨，率先打破了許昆製造的沉默。
他呵呵的笑著，眼神慈祥的看著何凡“哎呀，沒想到小何凡都長這麼大了，現在過的怎麼樣啊？”
他一說話，何凡的眼神就落到了他的身上，似乎被心腹乙的話引入了什麼不好的回憶，何凡放在沙扶手上的手顫抖了下，又攥緊了“你們沒資格問我這些，心腹乙，你既然知道他做的事情了，當初為什麼還要跟他走？你們......”
他的胸膛劇烈的起伏著“你們都是背叛者，你們教我的東西，最後自己都沒遵守，騙子！都是騙子！！！”
心腹乙看著激動的何凡，臉上的笑容維持不住，慢慢的收了回去。心腹乙看著，他，卻不知道從何說起“何凡，”
他嘆息一聲“你還小，但是你千不該萬不該，不該圍剿那些陪你長大的人。”
何凡身體猛的前傾，神色有一瞬間的猙獰“你們殺的那些人，也是陪我長大的！”
“是你們先反叛的，是你們先動手的，憑什麼，憑什麼最後你還怪我！！！”
心腹乙看著他“如果我說那些人不是我們殺的呢？”
“我不信，”
何凡諷刺的看著他“你們是不是不知道？我當時，也在現場。”
心腹乙一頓，耳邊同時傳來了許昆加重的呼吸聲。
心腹乙沒有再說話，無聲的嘆了一口氣。
何凡不會原諒他們。
但何凡又何曾知曉，許昆不但怪自己，不管如何自我開解，他其實也有點控制不住的怪何凡。
當年的事情，許昆本來計劃的好好的。如果不是何凡忽然橫插一腳，他們損失也不會那麼嚴重。
縱使是許昆向來疼這個小傢伙，那次的打擊，也讓他有點承受不了。
心腹乙其實知道，一直以來，他背叛基地，走現在這條路走了這麼久，身上揹負的早已經不只是最開始的那些債了。
有時候心腹乙很擔心，如果老大真的走完了這條路，在路的盡頭，他應該又怎麼走下去呢，還是路的盡頭，就是他的終點了？
心腹乙不想把這種事情告訴何凡，他性格太過黑白分明，如果真的知道了，指不定會成什麼樣。
事情已經過去的那麼久，為了不可逆轉的事情再生波瀾，其實沒必要。
隨著心腹乙的沉默，房間裡又恢復了一片寂靜。
何凡說完這句話，心裡其實是隱隱有所期待的。
明明他就是親眼所見，心腹乙再否定一萬遍，他也不會放棄自己的原則，可是畢竟是一起奮鬥了那麼多年，他心裡總是希望他們起碼是否認的，是後悔的，是愧疚的。
他希望最起碼，他們的心還是正義的。
等了很久，確定眼前的心腹乙和許昆都不再說話之後，何凡才慢慢的撥出一口氣，心裡五味交陳。
慢慢的站起來，他轉身不再看兩個人，只是疲憊的抬手吩咐道“帶著這兩個人，跟我走。”
旁邊分出四人，應聲而上，在許昆和心腹乙兩側，帶著他們跟上來何凡的步伐。
出了房子，何凡走在最前面，挑了一條無人的小路，帶著眾人往別的地方走過去。
許昆和心腹乙被安排在中間，前後都有人看著，防止他們逃跑。
心腹乙一邊跟著隊伍快步走，一邊眼淚汪汪的看著許昆，對他剛才的行為十分感動“老大，你竟然為了我留下來了，我太意外了，但是好感動！”
“你不用意外，我是不會讓你出事的。”許昆低聲說著，又話鋒一轉“我問你，你被綁了之後，有看到黑衣人嗎？”
心腹乙想起了自己之前的莽撞，還有點不好意思。轉念想起來黑衣人的事情，又有點沮喪“我被抓了之後，就被帶到這裡了，沒見過黑衣人的蹤跡。老大，我們現在怎麼辦？”
“此事我們先不要著急脫身，一會兒沿途畫幾個求救訊號給季淼和炎月珀他們，三師從不輕易出動，我想看看，他們到底要幹什麼。”
心腹乙驚訝的看著許昆沉著冷靜的表情，忍不住開口“老大，你想通了？”
許昆搖搖頭“想不想通是另一回事，但在那之前，我得先知道，我保護了二十多年的基地，到底是什麼樣子的。”
跟著何凡走了一段路，許昆和心腹乙被帶出了莊園，繼續走了近三個多小時。當天矇矇亮起的時候，他們終於站在了一座人類倖存者基地的大門前面。
這個人類倖存者基地並不大，對於主要的那幾個基地來說，這裡只不過是箇中轉補給的地方。平時這裡應該被出來尋找物資的小隊佔領著，但今天的這個地方，卻裡裡外外都十分規整。
此時天色開始漸漸明亮起來，禁閉的大門在幾人的注視之下緩慢的開啟。
門口後面最先注意到的，就是兩排面無表情站在兩邊，守衛大門計程車兵。氣氛因為這些人的出現，一下子由純粹的沉默轉為了肅穆。
何凡帶頭走近幾步，先對前來迎接他的軍人敬了個軍禮，跟那人說了兩句，何凡這次轉身小跑了回來。
他面無表情，當他不笑，不怒，不悲傷的時候，消失的好像不只是臉上那兩隻酒窩，一同消失的，還有他自己展露出來的人性。
這時候的他看起來，就好像完全是一個冷冰冰的機器人。
心腹乙看著何凡一瞬間的變化，忽然有了一種怪異的感覺，覺得他極其陌生，好像自己從未認識過他一樣。
失神了不久，心腹乙就被許昆喚回神智。看向對自己說話的老大，心腹乙心裡唾棄自己最近過分敏感，再次問了許昆一句“啊？老大，你說什麼？”
心腹乙向來沉穩，很少失策，最近卻縷縷出現這樣的情況，許昆其實也有點無奈，只好又重複了一遍“往前走，你再原地待著，估計押送你的人要就地揍你一頓了。”
心腹乙這才現，不知道什麼時候，何凡領著隊伍已經走進了城裡，身子都已經被門擋住了大半。
連忙應了幾聲，心腹乙和許昆抬步出，走進了這座城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