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宦妻姜芙 宦妻姜芙 第8節

到了天牢門口,馬車停在不遠處,牢中的獄卒早等在門前。

宮中禁衛,屬得獄卒位份低下,即便是見了宮中的內監亦要畢恭畢敬。

鍾元先行一步下了馬車,將醫官使扶下,二人由獄卒提燈引著朝牢前行去。

“不知病人現在怎麼樣了?”醫官使行這一路也未曾閒著,便先開口問起。

獄卒老實應道:“人還躺著呢,下午的時候就一直躺在那裡,我還以為她睡著,直到吃飯時喚她她也不應,後來發現,鼻子裡流的都是鮮血,整個人似暈過去了。”

“這兩日她幾乎都沒怎麼吃東西,也不知是不是餓的。”

獄卒所言鍾元每個字都聽得清楚,他甚至不敢想象這兩日姜芙在此地是如何過的,每想一下便覺得揪心萬分。

此刻唯有一個念頭,便是趕快見到她。

隨著獄卒入了牢中,這裡的環境遠比鍾元之前預想的還要差。

時疫時與姜芙初相識,他印象中的姜芙是個十分愛乾淨的姑娘,如今落得這般田地,她又如何能受得了?

一想到此,鍾元就越發痛恨崔枕安一分。

好不容易到了牢房前,獄卒在前將牢門開啟,鍾元親眼見著姜芙整個身體蜷縮成小小的一團,孤零零的窩在角落裡。

那般溼冷之所,連片鋪蓋都沒有.......

獄卒小心的將姜芙整個人翻動過來,藉著燈火光亮,在看清姜芙面容的第一眼,鍾元倒吸了一口涼氣。

這哪裡還是他昔日認識的姜芙,一張鵝蛋臉不過短短几日工夫便瘦得脫了相,臉色蒼白如紙,眼底發青,口鼻處還有未擦淨的血跡。

似是聽到有人過來,姜芙艱難的將眼皮睜開了一條縫隙,很快又閉上。

老醫官使蹲身過去,先是抬手翻動了她的眼皮,而後又替她把了脈,稍稍檢查了明身,良久才道:“這是急火攻心之症,加上身上有舊傷炎起,兩廂齊下,導致血氣逆流,高熱不退,給她施幾針就能醒過來。”

話落,老醫官使扭過身示意鍾元將藥箱拿來。

鍾元麻利將藥箱擺好,將針袋平展,猶豫片刻才道:“醫官使,要不您歇著,這針讓我來施吧。”

“你?”老醫官使歪頭看他,頗有些遲疑之意。

“此地昏暗,又無處可坐,從前常看您施針,我也練過幾回不如這次您就讓我試試。”

鍾元說的誠肯,老醫官使只以為他想借此機會練手,倒沒想他還有旁的目的,倒是笑了:“這針你扎得?”

鍾元點頭:“扎得!”

略一思忖,老醫官使也不難為他,只眯了眼,站起身,“也罷,你且試試吧,此地昏暗,我在外頭等著你,快些扎完出來。”

“是。”鍾元痛快應下。

待老醫官使出了牢門後,尚有獄卒在此,鍾元只能又道:“勞煩你再去給我尋兩盞燈。”

獄卒應下,扭身離去。

此下只剩下鍾元和姜芙二人。

趁此機會,鍾元忙伏下身來單手輕輕拍了拍姜芙的臉頰,急促喚道:“姜芙,姜芙,你睜開眼看看我,我是鍾元啊!”

這會兒姜芙的臉燙得厲害。

姜芙此刻神智算不得清明,似神遊天外一般身處混沌,只隱隱覺著有人在喚她的名字,更是用了好大的力才將眼睜開。在認清眼前的鐘元之後,卻覺著自己應該是魔障了。

“鍾......元......”她嗓子啞得厲害,幾乎發不出任何聲音,二人離的相近,鍾元卻看清了她的唇動,分辨出她是在叫自己的名字。

鍾元忙點頭急急應下,“是我,是我,姜芙你別怕,鍾元來了......”

不知為何,在聽到他講這句話的時候,姜芙眼中的熱淚一下子便湧上了眼眶,鼻子一酸,幾乎哭出聲來。

兩行熱淚劃入她亂糟糟的頭髮,想要動,卻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。

第9章 姜芙死了

高熱燒得姜芙渾身滾燙,腳底似踩了棉花,連鍾元的說話聲聽起來也忽遠忽近。有那麼一陣恍惚,姜芙幾乎忘記了自己身處何方,可等反應過來的時候,又覺著自己應是出了幻覺。

這裡是大牢,鍾元如何進得來。

才一閉上眼,便又聽到鍾元一聲一聲的喚她的名字,這回姜芙終睜開眼,定睛望了眼前的那張臉,久久才相信自己看到的是真的。

她鼻子更酸了,一抽一泣的想要同他說話,嗓子卻似被人堵住,愣是一個完整的句子都連不成串。

鍾元微汗的手掌輕輕撫在她的額頭上,另一隻手握住她的,此刻他整顆心都跟著顫,講話也語無倫次起來,“別怕,我在,我在呢......”

獄卒行路發出聲響再次傳來,鍾元機敏警惕,以防被人瞧出端倪,忙將身子挺起,自針袋中取了銀針出來,不緩不急的紮在姜芙手指的穴位上。

待獄卒又提了燈過來,目及所見,全無異狀。

鍾元強秉住心緒給姜芙平穩施針,可頭頂一雙眼正提著燈在此,他連同姜芙多說半句話的機會都沒有,心下正焦灼,忽而靈機一動,抬眼同獄卒道,“老醫官使年事已高,這會兒他獨坐在外我有些不放心,可否勞煩你前去照看一下,我這邊施過針便好了。”

同為女子,獄卒也不忍心在這裡看半死不活的姜芙受罪,眼不見為淨,她想著這會兒若能出去也是好的,於是將燈放好,二話不言退出此地。

好不容易將人支開,鍾元只得抓住一切機會,他將姜芙微微扶起,使她枕在自己手臂之上,而後抬手又捏了捏她的下巴,姜芙總算又睜了眼。

“姜芙你聽我說,現在宮裡都在傳,崔枕安應是追不回來了,若他真一去不復返,第一個倒黴的便是你。”他言辭一頓,想說的話還是卡在了嘴邊不忍心講。

其實他想說的是,一旦過兩日朝廷追捕崔枕安無果,他平平安安的抵達了北境,那麼姜芙勢必會受刑罰,宮裡人的手段,比殺人還過之不及,這才是最讓鍾元所擔憂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