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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2年的我 第40章 謊言

剛才的恐懼久久不能消散,也為了嚇嚇我媽,故意順著他們的話,說那個壞人掰了我的腿,事實上,從始至終他都離我很遠的地方,別說碰我,就是走近都沒有。我以為這個謊言可以讓我爸藉此機會好好教訓我媽,讓她長長記性。但是卻沒有想到,就因為我說了這個謊言,之後生的事兒,讓我的良心受到了極大的折磨,這麼多年了還久久不能釋懷。

我爸聽到我說我腿疼,走不了路了。就著急的把我抱起來,想帶我去醫院。結果被我媽給攔住了。“不行!這大半夜的不能去!如果讓別人知道了還不定怎麼想呢!”我爸焦急的說:“那怎麼辦?不能耽誤孩子啊!”我媽看了看我說:“等明天天亮了看看,萬一明天早上醒了就好了呢?”其實我覺得我媽並不完全相信我的話。“好吧,明天走著瞧。”我心裡想著。我爸被我媽說服了。把我放在了炕上,蓋上被子,讓我好好睡覺,說明天就好了。我心裡不服氣,剛才因為我媽的疏忽,讓我受了如此大的驚嚇,我爸卻出乎意料的沒繼續追究我媽。我媽一直督促我睡覺,不停的的督促。似乎我睡著後他們會有什麼大行動。但是我依然能清晰的記得,當時的我很久都沒有睡著,蜷縮在被窩裡,四肢不停的抽搐,渾身不由自主的顫抖著。這份恐懼,不是一個六七歲孩子能夠承受的,所以我決定,報復我媽!

第二天一大早醒來,我從被窩裡探出腦袋,就看見我媽和我爸兩個人一個坐在炕頭,一個坐在炕腳。我媽趕緊就湊了過來,二話不說就要拉我起來,我當時心情很不爽。我說:“你拉我幹嘛啊!”我媽催促著說:“快點起來上學。”還沒等我反應過來,就看見坐在炕腳的我爸呵斥了我媽一聲,“你別拉孩子!你讓孩子自己起!”我回頭看見我爸依靠在炕腳,胳膊邊的櫃子上的菸灰缸裡滿滿的一堆煙屁。很明顯,我爸應該是一宿沒睡,抽了半宿的煙的樣子。看著我爸的反常舉動,這時我才猛然想起來昨晚上生的事兒。

“爸爸,我腿疼。爸爸,我好像走不了路了。。。。。”說罷我就嗚嗚嗚的哭了起來。我也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眼淚,稀里嘩啦的。可能是生我媽的氣,也有可能是昨晚的恐懼還沒有消失,很久以後我一想起來那晚上的一幕,還是會心頭一緊,恐懼的慌。總之,我的哭泣聲管用了。我爸一個箭步就衝了過來,一把推開拉我出被窩的我媽。拿起炕上的外套就給幫我往身上穿。這是我記憶裡我爸第一次幫我穿衣服,也是印象裡第一次離我爸爸這麼近,看著我爸爸眼裡的佈滿的紅血絲,看著他焦急哽咽的喘息聲,我心裡好難過,我開始後悔了,我不應該撒謊。

“走,爸爸帶你去醫院。”說罷,我爸爸幫我把衣服穿上,又裹了一床被子,把我一下子扛起來,放在了院裡的拖拉機上。我媽穿著衣服追了出來,但是爸爸根本沒有等她,直接打著了車,帶我來了醫院。我爸把我抱進診室,跟醫生說了我的情況。當時接診的是一個四五十歲的男醫生。醫生想給我做檢查,但是我一直不讓他碰我。直到我爸懇求他換個女醫生,我才聽話的配合她開始了檢查。女醫生問我:“你腿哪兒疼啊?”我心裡琢磨,我哪兒知道哪兒疼啊!我就說:“我哪兒都疼。”她摸著我的胯骨頭問,“這疼嗎?”“疼”我回答。又摸著我的大腿問:“這疼嘛?”“疼”。她又按了按我的小腿,“這疼嗎?”“疼。”反正不管她按哪裡我都說疼。其實我現在已經開始後悔說瞎話騙爸爸媽媽了,我現在也不知道怎麼收場,有點愧疚更是又有點害怕。我在想我爸要是知道我撒謊了,肯定會打死我的,所以我一直在不停的哭。

醫生給我檢查完之後,把我爸拉到了診室外的走廊裡。對我爸說:“你們家孩子問題不大,也沒有明顯的外傷。具體這個腿我感覺不像骨折,你要是不放心再去上級醫院做個x光片拍一下骨頭。”“還有。。。。”醫生停頓了一下,壓低聲音對我爸說:“我懷疑孩子可能是裝腿疼。”雖然她的聲音很低,但是我在屋裡還是聽見了,只覺得當時後背的汗毛都立起來了!糟了!不會這麼快就被識破了吧!我心裡想。

“不會,我閨女從來不說瞎話!”我爸斬釘截鐵的對醫生說。我聽見這句話,愧疚一下湧上心頭。我哭得更大聲了。我爸進來把我抱起來,對我說:“別怕!爸帶你去縣裡的醫院看!”話音未落,我媽也騎著腳踏車追到了醫院。聽說她去上一級醫院檢查,我媽以為我的問題很嚴重,瞬間就哭了起來。我爸理都沒理她,抱著我又放進了拖拉機車斗裡面,就準備往縣裡醫院開。我媽一路小跑的追上剛啟動的拖拉機,抬腳一蹬,就翻進了車斗裡,抱著我一起去了醫院。

接下來的半個多月,我一直在看病的路上,從開始的鎮上的醫院,到縣醫院,到北京的兒童醫院。都沒有診斷出具體的病因。只有我自己心裡明白,“我是裝的。”即便也有醫生提醒我爸媽,我可能是裝病。但是他倆都不肯相信。實話實說,我從小就特別聽話懂事兒,這真的是我人生第一次說謊。以至於沒有人懷疑,以至於我都不知道該如何收場。

我除了和爸媽一起奔波在醫院做各種檢查外,其餘的時間只能在炕上一動不動坐著。我已經半個多月沒有上學了,我好懷念上學的日子。有時候我想著想著就會哭出來。我很矛盾,一邊想怎麼不被人識破我的謊言,另一邊又想快點被人識破,我就解脫了。日子就這麼一天一天的熬著。我爸我媽從我去醫院的第一天起,就再也沒說過話。確切的說是我爸再也沒搭理過我媽。有時候我媽會主動和他說話,他都沉默不理。跟沒聽見一樣。我懲罰我媽的心願實現了,但是我卻開心不起來!

“二嫂!二嫂在家嗎?”院子裡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,我趴在玻璃窗前一看,是我本家的小姑姑跑來了我家,我媽快步迎了出去。“二嫂!二嫂!孩子有救了!”小姑姑興奮的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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